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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,母亲三天两头去北山,看国营农场的大地收割完了,就连跑带颠地回来叫上我们,一起去捡庄稼。这里捡庄稼也叫“遛秋”,就是漫山遍野遛达寻找,有的地块庄稼收不干净,不管瞎苞米瘪黄豆,捡回来都能吃,总比柞树叶糖渣子好得多。
遛秋常常有意外收获,在黄豆地边上,三姐发现一个耗子洞,从里边掏出两三斤黄豆粒,高兴坏了,跌坐在地上笑了老半天。下午要往回走时,却少了三姐。
我们已经走过好几片地,不知三姐是啥时候掉队的,母亲担心是不是被野狼叼走了,可三姐应该呼救啊。我们心急火燎地寻找呼喊着,再回到那片黄豆地,发现三姐趴在一堆豆秸上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一把黄豆荚,她太困了。
三姐已经和几个年青姑娘被选调到森铁旅客列车上当列车员,那份荣耀相当于小火车上的空姐。她们工作很辛苦,起大早在车上颠簸一整天,回到家常常已是半夜,好在干一天休一天。
遛秋的去处,是十几里地开外国营农场的大片农田,往返三十多里路。那里是机械收割,地边垅头难免有遗漏,仔细遛两遍,总不至于空手。我们背着麻袋,扛着二齿子,在田野转来转去,遛完一块地再奔另一块,不知到底走了多少路。渴了没处找水,饿了嚼口干粮,一天下来,累得筋松骨软。
我们遛秋大多是在星期天,有时连续几天都是晴天,母亲让能请假的尽量请假,集中几天去遛秋,收获会更多。捡庄稼还有意外收获,那就是二姐“捡”来一段情缘。
我们在农场机修车间北边那片土豆地,守住没走,一上午遛到小半麻袋土豆,个头都挺小,还有半拉磕叽的,背回家可以洗净切片晒成土豆干儿。
晌午蹲在地头嚼大饼子正干渴难耐,机修车间走出一个年轻人,拎着水壶和两个搪瓷缸子,径直向我们走来。此前,他站在车间院子几次朝这边张望。他笑呵呵来到我们身旁说,“看你们这一上午也没闲着,喝几口水吧。”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。
这有点大旱逢甘霖的感觉,我们真是渴坏了。喝足了水,才顾得道谢。母亲问他姓啥,他介绍自己,叫王靖山,老家山东,过来两年多,在车间当床工,今天他一个人在车间值班。大面积秋收刚结束,他们机修车间会轻松一阵子。他说看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,自然想起远在山东的亲人。说到亲人,他眼里有泪花在打转。
母亲被感动了,说我家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,你要是想家了,就去家里坐坐,不嫌人多闹哄就行。还把详细地址告诉了王靖山。
第二天中午我放学回来,见王靖山蹲在院子里,正帮我母亲挑拣昨天遛回来的土豆。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,是他的师傅,姓乔。看我家人陆续回来,他和乔师傅起身告辞。母亲留他们一起吃饭,他们说单位是集体伙食,不吃白不吃。
王靖山来过几次之后,乔师傅自己来了,他是来替王靖山提亲的。他说小王看中了二姐,两个人看着挺般配,希望母亲能考虑这门亲事。
母亲和二姐说,我看小王人不错,有正式工作,还是干技术活儿,懂得人情道理,以后过日子也能是把好手。他父母在关里家,没啥拖累,你俩先处着吧。
二姐红着脸,慢吞吞地回了母亲一句,“你说先处着就先处着呗。”
王靖山每次来,总是没话找话和母亲先唠几句家常嗑儿,再坐到小北炕的炕沿边,不时地更换着话题和二姐交谈。他们的谈话常常中断,我以为他大概渴了,倒一碗水送给他。我家没有茶具,总是用饭碗给客人倒水。
王靖山喝口水,如果和二姐再没有新的话题,便起身告辞。二姐只把他送出院门,没有得到母亲准许,不敢远送。这是母亲定的规矩。(未完待续)
秋天,母亲三天两头去北山,看国营农场的大地收割完了,就连跑带颠地回来叫上我们,一起去捡庄稼。这里捡庄稼也叫“遛秋”,就是漫山遍野遛达寻找,有的地块庄稼收不干净,不管瞎苞米瘪黄豆,捡回来都能吃,总比柞树叶糖渣子好得多。
遛秋常常有意外收获,在黄豆地边上,三姐发现一个耗子洞,从里边掏出两三斤黄豆粒,高兴坏了,跌坐在地上笑了老半天。下午要往回走时,却少了三姐。
我们已经走过好几片地,不知三姐是啥时候掉队的,母亲担心是不是被野狼叼走了,可三姐应该呼救啊。我们心急火燎地寻找呼喊着,再回到那片黄豆地,发现三姐趴在一堆豆秸上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一把黄豆荚,她太困了。
三姐已经和几个年青姑娘被选调到森铁旅客列车上当列车员,那份荣耀相当于小火车上的空姐。她们工作很辛苦,起大早在车上颠簸一整天,回到家常常已是半夜,好在干一天休一天。
遛秋的去处,是十几里地开外国营农场的大片农田,往返三十多里路。那里是机械收割,地边垅头难免有遗漏,仔细遛两遍,总不至于空手。我们背着麻袋,扛着二齿子,在田野转来转去,遛完一块地再奔另一块,不知到底走了多少路。渴了没处找水,饿了嚼口干粮,一天下来,累得筋松骨软。
我们遛秋大多是在星期天,有时连续几天都是晴天,母亲让能请假的尽量请假,集中几天去遛秋,收获会更多。捡庄稼还有意外收获,那就是二姐“捡”来一段情缘。
我们在农场机修车间北边那片土豆地,守住没走,一上午遛到小半麻袋土豆,个头都挺小,还有半拉磕叽的,背回家可以洗净切片晒成土豆干儿。
晌午蹲在地头嚼大饼子正干渴难耐,机修车间走出一个年轻人,拎着水壶和两个搪瓷缸子,径直向我们走来。此前,他站在车间院子几次朝这边张望。他笑呵呵来到我们身旁说,“看你们这一上午也没闲着,喝几口水吧。”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。
这有点大旱逢甘霖的感觉,我们真是渴坏了。喝足了水,才顾得道谢。母亲问他姓啥,他介绍自己,叫王靖山,老家山东,过来两年多,在车间当床工,今天他一个人在车间值班。大面积秋收刚结束,他们机修车间会轻松一阵子。他说看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,自然想起远在山东的亲人。说到亲人,他眼里有泪花在打转。
母亲被感动了,说我家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,你要是想家了,就去家里坐坐,不嫌人多闹哄就行。还把详细地址告诉了王靖山。
第二天中午我放学回来,见王靖山蹲在院子里,正帮我母亲挑拣昨天遛回来的土豆。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人,是他的师傅,姓乔。看我家人陆续回来,他和乔师傅起身告辞。母亲留他们一起吃饭,他们说单位是集体伙食,不吃白不吃。
王靖山来过几次之后,乔师傅自己来了,他是来替王靖山提亲的。他说小王看中了二姐,两个人看着挺般配,希望母亲能考虑这门亲事。
母亲和二姐说,我看小王人不错,有正式工作,还是干技术活儿,懂得人情道理,以后过日子也能是把好手。他父母在关里家,没啥拖累,你俩先处着吧。
二姐红着脸,慢吞吞地回了母亲一句,“你说先处着就先处着呗。”
王靖山每次来,总是没话找话和母亲先唠几句家常嗑儿,再坐到小北炕的炕沿边,不时地更换着话题和二姐交谈。他们的谈话常常中断,我以为他大概渴了,倒一碗水送给他。我家没有茶具,总是用饭碗给客人倒水。
王靖山喝口水,如果和二姐再没有新的话题,便起身告辞。二姐只把他送出院门,没有得到母亲准许,不敢远送。这是母亲定的规矩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