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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笔下文学 www.xxbxwx.net,方邪真系列之杀楚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重将。”

    林远笑道:“你说得对。我本希望是七发禅师,我更希望就是顾佛影!”

    顾佛影微笑道:“可惜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林远笑道:“可惜。”

    追命这次向方邪真道:“你看到了?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追命道:“那天,在洛阳道上,我倒是劝励过方兄弟你,不妨为池公子效力,可以一展鸿图,我说了之后,又怕不妥,所以对洛阳四公子的底细,也格外留意,留意的结果,便是发现了这些种种的事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你要说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身在洛阳多烦忧;”追命吟道:“只恐洛阳不可留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点点头,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追命道:“我算是替孟案缉拿了真凶,但凶手又被人杀了,我会追查下去的,你呢?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我仍会留在洛阳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追命淡眉一扬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因为我已经身在洛阳,心在洛阳,不管善恶美丑,我都是其中一份子,我只能与之同浮共沉,走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追命微微叹了一声:“原来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不走;”林远笑锐声道“我可是要离开这里的。”

    顾佛影道:“你放心,三捕爷说过的话,我们一定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
    林远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又盯了方邪真一眼“你们这干为虎作怅的东西,我会再回来的。你劈了我一剑,又杀了我们不少人,你欠我的,我会记住的,‘百仇门’也会记着的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淡淡地道:“你记着吧,等你有能力来算帐的时候,尽管来找我算帐。”

    “我先送林三公子回去,”追命向方邪真、顾佛影道:“我也要找杀石断眉的凶手,以及找出那叫石老幺当凶手的人算帐。

    “三捕爷放心,”顾佛影垂手笑道,我们决不会使人跟着林三公子的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谁能跟踪追命?无疑班门弄斧。”

    追命反问:“那你呢?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我回兰亭。”

    追命看了他一阵,才说:“你脸上杀气很盛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我是要回去杀人的;”方邪真道:“杀一个本来该死但却不该杀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听到;”追命笑着与林远笑启步“我当了那么多年捕快,算是学会了一件事:有些不该看到和听到的事,我就看不见、听不到,连你刚才的那句活也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他抛下来最后的一句话是:

    “保重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明白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──保重。

    刘是之一向很懂得如何保养他自己。

    他在兰亭庭院的竹林子里,在两株巨竹干上架起了一张绳结的床,他就睡在上面,面向着兰亭的红墙碧瓦、西院的月洞门,摇来晃去,午间寂寂,可是烈阳照不到他的身上,蝉声伴着他的思潮起伏──他正在计划着,如何进一步拓展“兰亭池家”的事业。

    他虽然姓刘,不姓池,兰亭虽然仍是池家的,可是他总觉得,兰亭这大好庄园,有一天可能就是他刘是之的。

    ──可不是吗?当年林凤公独霸一方,结果,他的势力还不是由他的两个心腹爱将所瓜分了,其中一个,还是今天池家上一代的主人呢!

    刘是之想到这里,嘴角不禁有一丝微笑。

    ──他会这样做吗?

    ──如果池公子一直重用他,一直待他好,他就不会

    ──如果不是呢?

    他用纸扇扇啊扇的,忽然觉得思绪有些乱,然后,忽然籁籁的飘下几叶竹叶来。

    他躺在绳床上的躯体,突然绷紧了起来。

    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。

    他刚要像醒狮般弹起,绳床就塌了。

    两边的绳结一齐而且是同时的断落。

    他甚至连刀光剑影都未曾看见。

    不过,他在绳床未塌前的刹那,已借了力,飞跃上一棵巨竹干上,左手抱住竹子,居高临下,察看情势。

    然后,他就发现在他手抱的竹子八九尺外,也有一个人,一手扣住竹子,冷冷的望着他。

    竹子苍绿。

    阳光把竹子顶端的竹叶,筛得黄亮。

    那人的一身白衣,仿佛也映着绿意。

    甚至脸色也有点微绿。

    刘是之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怎样,但紧握着折扇的手指,由于太用力之故,所以呈一片青白。

    那人当然就是方邪真。

    阳光依旧竹叶青。

    蝉声知了。

    刘是之忽然感到震怖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方邪真是来杀他的。
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杀我的?”

    “我来杀你。”

    刘是之忽然觉得过去为兰亭池家所做的一切,都是那么荒谬可笑。

    “你既然已进了池家,为什么还要杀我?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我进了池家,我们行事的方式根本不同,目标各异,我们之间,迟早都会杀掉对方,只有一人能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。”刘是之苦笑道“这说来是我自作孽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兰亭池家怎么发展,你和我始终都会形成对立,你也不会长久容得下我的;”方邪真冷峻地道:“与其日后才互相残杀,不如现在就决一生死。”

    刘是之想了想,问:“不能只定胜负?”

    “没有用的,”方邪真坚决地道:“如果是我败了,你决不会让我活着;要是你败了,你也一定会投靠别处,千方百计的消灭我。”

    刘是之长叹一声道:“你果然是个聪明人,我真的应该力阻你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你也是个聪明人,聪明得做错了别人反而不会做错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,聪明人易被聪明误,”刘是之沉吟似的道:“你也是一样,譬如,你现在就做了一件很错的事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小心翼翼地问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听过武林中一件犀利、霸道、可怕的暗器?”刘是之脸上有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什么暗器?”

    “上天入地、十九神针。”刘是之手腕一掣,已摸出了一支铁笛,充满自信的笑道:“你错在不该让我亮出这根笛子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顿,一字一句地道:“因为这就是根向你索命的笛子。”

    方邪真当然见过这支铁笛。

    他也知道“上天入地、十九神针”的威力。

    他盯着这支笛,手按着剑把。

    两人都是一手抱着竹干,遥相对着,直至刘是之终于率先发动、按下了铁笛机括!

    人生里常常会有这种局面,两个人不得已要作一场对决,胜的人就能愉快的活下去。

    ──虽然,也许胜的人活得不一定“愉快”败的人也不一定就不能“活下去”可是,人在世间,有些仗,总不能不打,不能不分胜负──。

    刘是之探身一俯、扳动铁笛上机钮的时候,方邪真已长空飞掠,一剑自上而下直划,刘是之后面的竹子,啪喇喇一阵爆响,自中直分为二,切裂处分左右而倒。

    刘是之那一按,铁笛竟没有射出暗器!

    竹虽裂开,刘是之人仍贴在竹干上,但他的人却也没事。

    他脸色大变,立即弃笛,折扇崩地弹出尖刃。

    方邪真一剑没能杀了刘是之,也是一震,两人身子同时都落了下来,各换了一招,两人脚同时沾地,竹子也分两爿塌在地上,竹枝竹叶,扫拂过两人身上衣袂。

    两人都没有动。

    然后刘是之的喉咙格格作响。

    他丢掉了折扇,痛苦的抓着咽喉,方邪真道:“你刚才一击无功,不该马上丢弃了铁笛的。早上我到过兵器房,凭兵器附着的记录,知道你常借用这支暗器,因而推测你在洛阳道上,池二公子遇狙之时,你虽带了出来,在那种危急的情形下,却仍没使用它,分明是存有自保的私心。这铁笛几乎已成了你的专用品,所以,我做了点手脚,让它第一按不能发射,第二次按就能如常射出‘上天入地、十九神针’了,可惜你”刘是之艰辛地道:“你杀我,池日暮知不知道?”

    方邪真道:“知道我杀人,但不知道是你。”

    刘是之痛苦得五官都抽搐在一起,惨笑了一声:“杀楚”又勉力说:“你知不知道他他也是是杀”他一面说,喉咙的伤口不住的溢出血来,但他竭力想把话说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,蝉声似乎是离他越来越远了。

    他没办法把话说出来。

    方邪真也想听。

    他也很想知道刘是之临死前究竟想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不过他也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蝉声静寂。

    刘是之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刘是之倒下去之后,他掀开刘是之的衣襟,才知道他身上穿着金丝护甲,他发出第一剑之际,刘是之头颈前俯,剑尖自他胸襟直划自小腹,虽仍划破了护甲,但却未伤及皮肉。池日暮把当年池散木的至宝护身甲也交给了刘是之,对他礼重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如果刘是之不放弃铁笛,再按第二次,方邪真纵杀得了他,也要面对“上天入地、十九神针”的可怖威力。

    他自己也没有把握,是不是能躲得过、避得开、接得下、挡得了?

    他一面想着,一面取了铁笛,用拇食二指一挑一挟,把一片原先卡在笛孔间的指甲,弹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准备把这根铁笛,交还池日暮。

    他也准备把自己的生命与力量,交给兰亭;兰亭也许不是一个十分值得投身之处,但唯有尽力投身,才有可能把兰亭建立得更完善无憾;其实放眼洛阳城里,举目苍茫,又有何处是值得投身的?就算兰亭只是一池臭水,也唯有清水的注入,才能使它逐渐恢复清澈。

    方邪真这样走向兰亭的红墙绿帘之时,蝉声又响起来了,他心中起伏着一些疑惑、一些寻思:“杀楚”究竟是不是追命所查得的意思?刘是之临死前到底是想说些什么?他临死前的那一句“杀楚”又是何所指?他投身兰亭,面对小碧湖、妙手堂和千叶山庄的斗争,能够改变些什么?“百仇门”的旧部,能够重建“不愁门”吗?到底是谁杀死爹爹和灵弟的?他和颜夕、池家兄弟日后又如何相处?

    这些,他都还没有答案。

    答案总是在人生的前面,疑问都留在后头。

    他手腕上系着的蓝丝中微飘,白衣沾着微尘,他忽然想起那首忧伤的歌,不禁低声哼着,走出竹林。

    完稿于1986年5月5日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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