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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笔下文学 www.xxbxwx.net,锋镝情潮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的,来得太晚,好的土地轮不到他们,只好向上游荒谷中开垦发展,对下游彭家村的肥沃土地,虎视眈耽,吞没土地赶走彭家村户的念头,在石弓村三姓子弟的脑海中,念念不忘,要找机会实现。

    到了荆荣这一代,彭家村出了一位都指挥,算起来是正二品堂堂大员,统率大军掌握虎符还了得?石弓村三姓子弟,天胆也不敢讨野火。

    当然啦!十年风水轮流转,没有几辈子全当大官的人,彭胜安获罪致仕在家闲居,声势大降,但石弓村仍不敢惹事,皆因彭胜安两膀有千斤神力,一根枪一柄剑勇猛如狮,百十人近身不得,不然怎能冲锋陷阵?

    两村在百十年来,不是争地就是争水,结下难解的仇恨,像将爆发的火山。

    石弓村的子弟,他们也练武,却不是练长枪大戟,而是江湖朋友的高来高去,剑如龙刀如虎。

    彭胜安举家失踪,他的族弟遭了殃。自此,彭家村走了霉运。

    不到五年,石弓村看彭胜安确是没有返回的消息,便开始闹事了。

    第六年,他们建坝拦水,绝了下游彭家村灌溉的水路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人奋起而争,但一败涂地,死了十几名子弟,只好建水车取水灌田。

    第七年,石弓村开始划田,又械斗了一番。

    第八年,也就是这一年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田地,禾苗欣欣向荣;但石弓村的人却开始侵入村中闹事,彭家村的子弟惨受凌虐,萎枯了。

    荆百禄每天带了百十名如狼似虎的三姓子弟,每天在彭家村逛荡,只消看见彭家村的子弟带棍持棒,便动手揍个痛快。白天来,晚上走;呼啸而来,狂叫而去,像一群土匪,鸡犬全倒了霉,横暴逐渐加到妇孺身上了。

    他们扬言:如果不搬出这条河水两岸,彭家村不久将和八年前一样,血案重现。

    忍,实在忍不下去;拼,枉送性命。彭家村在石埭县上告,县太爷大怒之下,曾派人下乡勒察,要抓人充军杀头。可是不知怎地,不到半月,怒火熄了,人也没有再派来了,只派一位县丞到了彭家村,晓谕彭家村的族长,说这是双方的世仇,百十年也无法调解,难予处理,着他们自己和解,别再麻烦县太爷伤神,县里事多着哩。

    官府不管,私斗无力,怎办?他们有两条路可走。一是搬村。搬村说来简单,办起来却寸步难行,又不是游牧民族,如何搬?往那儿搬?

    第二条路是花钱买刺客请打手,拼了!

    但办来不易,要请上百打手,势比登天还难,没有人敢来应征,也找不到那么多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人忍辱输生,惶惶不可终日。

    有两家受不了,搬走了。

    又有三家搬走了,难以忍受嘛。

    石弓村的人,大概知道彭家村的人早晚要被逼走的;加以四月底正是农忙之际,派来的人也少了。人少,当然不敢入村,怕彭家村的子弟拼老命,所以只在村外监视。

    又是一个艳阳天,早上下了一阵雷雨,空气特别清新;快到黄梅雨季节了,必有一段晴朗的好日子。

    彭家村通往县城的小径,走着一个英俊雄伟的青衣书生,手提书箧儿,胁下挂着小包裹,腰中是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,鞘尖斜垂,距地面还有半尺,可见他身材够高。他就是林君柯,被他找到群山中的河畔彭家村了。

    他不能直接去找人询问彭恩公的下落,得费一番心机从村民的口中套出,怎样套?他准备住一段时日再说。那时,读书人最吃香,到那儿也会受到欢迎。

    彭家村村前有一座松林,由林隙中,可以看到村前的栅门,到了。

    松林中,倚树坐了两个敞开衣襟,挟着栗木齐眉棍的大汉,正用不屑的眼神,盯注着缓缓而来的书生。

    君珂信步而行,信口吟道:“只解劝人归,都不留人住。南北东西总是家,劝我归何处?去住总由天,天意人难阻。若得归时我自归,何心闲言语。”

    他吟的是宋朝陈鼻的卜算子,信口吟来,摇头晃脑,踏入了松林。

    两大汉撇撇嘴,腿伸至路中,一个说:“哦!原来是条书虫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眯着眼笑笑,轻蔑地说:“有这么大一条虫,真可成为活宝哩。”

    君珂一怔,心说:“什么?彭家村的人竟是这般横蛮无礼?”

    他有点不悦,但为了要在这儿稍事逗留,生气不得,仍含笑向前走。

    两大汉的脚伸得直挺挺地,将路挡住了,如要过去,必须从他们的腿上跨过,要不就绕道。

    君珂需和村民建立交情,且和他们扯扯再说,在两人脚前站住了,含笑道:“两位大哥请了,请教这儿是什么所在?”

    大汉半躺在地上,一个说:“喂!书虫,先别问,你刚才鸡猫狗叫我没听懂,不过倒有点味道,比城里的粉头唱得好,只是嗓子不够嫩,哈哈!可否再唱几句听听?捏着鼻子放轻些,也许会动听些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怪声怪气地说:“废话!把鼻子割掉他也变不了女人,把那活儿割掉也不成,最多变成太监,免了吧!"

    君珂仍没生气,说:“两位大哥哥取笑了。小生乃是过路之人"一名大汉指指腿,哈哈大笑道:“别废话!你腰悬宝剑,大概想学当年的韩信,带着剑唬人的。偌偌偌!在腿胯下爬过,不让古人专美于前,九泉下的韩将军有伴同道了。”

    君珂歪着头打量,摇头笑道:“两位的腿放得太低,委实难以爬过。小生不敢媲美古人,不爬也罢!”

    大汉怪眼一翻,哼了一声说:“这儿是彭家村,除了咱们石弓村的人以外,从来没有带剑的人。你如果想过去,把剑留下,不然”

    君珂已听出端倪,这家伙是石弓村的人,而不是彭家村的,心中大恼,但仍含笑岔口:

    “不然又怎样?”

    “怎样?哼!有你受的。郎中们有生意了,有碎骨头让他们医哩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!小生倒是第一次听说哩。两位,你们是石弓村的人?”

    “是的,你想怎样?”大汉气势汹汹地问。

    君珂笑道:“不怎样,不怎样,小生只是过路的人,又能怎样?不过,小生挂剑路过,并未犯皇法,不会有人打碎我的骨头的。”说完,绕道举步。

    两大汉一蹦而起,伸胳膊一栏,沉喝道:“由原路爬回县城,此路不通。”

    “咦!为什么?”君珂问。

    “为了你带有剑。而且,彭家村不许外人经过。”

    “怪!两位既不是彭家村的人,为何不许小生经过彭家村?”

    “没道理可说,少罗嗦。”

    他们在吵,村栅门挤着七八个青年人,往这儿紧张地观望,却不敢过来。

    君珂毕竟年轻,渐渐有点忍不住,脸上神色依旧,但心中已经大大的不悦,说:“如果小生要过呢?”

    “大爷拆了你的骨头。”大汉傲然地说。

    “唷!你们不怕王法?”

    “王法三文钱一斤,便宜得紧,这儿没人要。”

    君珂打量对方好半晌,咧着嘴说:“喷喷!了不起,了不起。你要拆小生的骨头,胳膊有多少斤两?行么?”

    大汉将大拳头在地面前竖起,拳外尖距君珂的鼻尖不过半分远,狂妄地说:“瞧,试试看,拆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骨头,看是否游刃有余?”

    君珂瞠目结舌,倒抽一口凉气,惊惶地说:“天!这拳头好大,可以在上面站人。”

    “胳膊上还可跑马。”大汉加上一句。

    “跑得,跑得,瞧!胳膊多粗?天!我摸摸看肌肉结实不结实。”君珂装得真像,大袖一抖伸出他那细皮白肉的手掌,果然要去摸大汉的胳膊。

    大汉看了他那软绵绵的细皮白肉手掌,撇撇嘴,哼了一声,功行右臂,肌肉成了一团团,说道:“书虫,摸摸着。”

    君珂轻扣大汉的肩上三角肌,再滑下双头肌,说:“好棒,好结实,你是怎么个练法的?”

    “书虫,你读上一千万本书也练不成。”

    君珂手向下滑,到了肘弯,大拇指一压曲池穴,说:“没练到家,这儿就不成。”他用了半分劲。

    大汉“嗯”了一声,浑身一款,成了根面条,要向下软倒。君珂放了手,大汉像条死蛇躺下了,牛眼睛似要凸出眶外,似乎仍不信这是事实。

    君珂似乎慌了手脚,惊叫道:“不好!不好!这位大哥中风,快!快请郎中,救慢了他要死,快!”

    另一大汉吃了一惊,丢了栗木棍向前抱人,急叫:“怎么了?老四,老四”

    君珂去翻出箧地,手忙脚乱地说:“慢些儿,别动他,我翻翻医书,看可有救急单方。”

    又要快,又要慢,话都让他说尽了,另一大汉见同伴额上直冒大汗,只能乱推乱拍。

    被制的大汉大概明白了三分,也大概曾经听说过点穴术,身躯被制,口中仍可说话,虚弱地叫:“逮住这书虫,他他弄鬼。”

    大汉一蹦而起,大吼一声,伸手抓君珂的左肩,急冲而上;左手捣出一拳,攻向君珂的右胁骨。

    君珂向左一闪,惊惶地大叫:“使不得!使不”他右手信手一拨。

    大汉以饿虎扑羊的姿势向前冲,直冲出三丈外“叭哒”一声,跌了个狗吃屎。如果不是冲向小径,冲向松树时,不撞个脑袋开花才怪。即使是冲向地下,他也爬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君珂惊叫一声,提起衣尾,向村栅门撒腿便跑。在跨过曲池被制的大汉身傍时,脚尖一拨。震开了大汉的穴道,但也踢松了他的肘筋,让他暂时不能逞凶。

    栅门口的人,全感到莫名其妙,相距有一二十丈,自然无法看清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君珂抢入了栅门,立即恢复原状,摇头向人群说:“诸位请了,贵村是怎么回事?那两位大哥真吓人,一个发病一个发疯,你们怎不救救他们?”

    栅门口共有八个人,三位老人五位青年,全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。一名老者伸手一拦,惶急地说:"相公,你犯不着冒生命的危险,快!转回县城。”

    “转回县城?”君珂讶然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返回县城后也不可逗留,城里有他们的狗腿子,那儿也不安全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能杀人放火?”

    “能的,这儿久已没有了王法。相公,快走。”老人又转向几个少年,低声说:“为了这位相公的安全,去,把那两个家伙捆回放入地窟,尔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君珂伸手一拦,说:“老丈,且慢!小生足迹遍天下,没听说过有这种无法无天的所在。小生既然惹了事,自然由小生善后;但有事向老丈请教。”

    “相公的意思”

    “他们为何如此穷凶极恶?”

    老人家长叹一声沉痛地说:“一句话,他们要赶走彭家村的五十户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为了要夺彭家村的田地。这三年来,我们逆来顺受,前后已死了二十三名子弟,无法相抗了。唉!今年秋收之后,大概彭家的祠堂势将拆走了。”

    君珂冷笑一声说:“什么话?反了!对方是些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就是南面五里地的石弓村,主事的是荆百禄那无赖,不知由何处请了来几个骠悍的中年人,下手不留情,杀人如儿戏。其中还有一个女的,美得像朵花,一双手简直像阎王的催命符。她带了一把剑,幸而从未见她拔出,不然唉!不说也罢!相公,出门人”

    君珂淡淡一笑说:“老丈放心,小生理会得。”

    他大踏步转身,走向松林。那儿,两个大汉在跌跌爬爬,还未爬起来呢。他在两人身前一站沉下脸说:“好汉们,别装孩子,站起来!竖起驴耳听我说话。”

    跌了个狗吃屎的大汉,满脸的血和泥,正用栗木棍当拐杖,支起了身躯,蓦地怒吼一声,咬牙切齿一棍扫到。

    君珂右手一抄,木棍到手,叱道:“你替我滚!”

    大汉怎能不滚?撒手丢棍,向侧“砰”然倒地,滚了几滚方被树干挡住。君珂一声冷喝,将棍脱手飞掷“嗤”一声响,枝叶一阵震撼,松针纷掉而下。”

    六尺长酒杯粗,坚硬无比的栗木齐眉根,贯入一株合抱大的巨松干上,两端露出一般长短。

    两大汉心胆俱裂,如见鬼魅,乖乖!没有万斤神力,怎能办到?君珂突然撤下长剑,比拟着两人,声色俱厉地说:“你们听了。我姓林,名君珂,一个游学的书生,却天生有管闲事打抱不平的怪毛病。今天你们找我的麻烦,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。我要在这儿逗留数日,你们走着瞧,动拳脚,林某亦用拳脚回敬;动刀剑,这把剑要贯穿你们的胸膛,仔细瞧,看看长剑利否?”

    “克察”一声,身侧一株约三围大的松树,应剑而折,扑簌簌倒下了。

    君坷收了剑,又道:“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,明天,我到贵村走走。今天要找我,我在彭家村等着。林某与彭家村无亲无故,但相信他们不会赶我。滚!快滚!记住:明天已牌正,林某要到贵村拜会贵村的厉害人物。”

    他目送两个脸色死灰的大汉,狼狈着走向村旁河岸急遁,方大踏步走向村中栅门。

    柳门左右,这时已围了三四十名男女老少,一个个目定口呆,全用奇异的眼神向他注视,并纷纷自行让路。

    他走向先前老者身前,含笑放下书箧长辑说:“请老丈行个方便,小生要打扰贵村两天。”

    老人脸色仍是默默地,慌忙回礼说:“相公明鉴,村中怎敢留相公的大驾?非是小老儿不通情理,委实是大家的身家性命”

    君珂也知不可勉强,说:“贵村可有无人居住的空屋么?”

    应声闪出一个年轻小伙子,向老人大声说:“三伯,请让侄儿接这位相公去住。我一条命,拼了。”

    老人未否置答,君珂问:“大哥是一个人住么?”

    小伙子苦笑道:“家人早搬走了,我在守家,也准备到时拼命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尊姓大名?”

    “本村人全姓彭,小弟叫继宗。”

    “好,继宗兄,打扰你了。”他又向老人说:“请老伯告诉大家,说小侄住在继宗兄处,他们来找我的话,可告诉他们,小侄打发他们走路。”说完,拾起书箧儿,随继宗走了。

    村中不大,只有五十户人家嘛!中间是祠堂,村北村南是村栅门,每户人家相距都有一段距离,便于建晒谷场和牲口栏,看去甚为凌乱,但房屋却是宏大宽敞,建材和格局都不俗。

    祠堂西面不远,是彭胜安的府第,大厅五间九架,瓦兽屋脊,用青碧绘饰。大门是三间五架,大门陆离已脱剥不堪,兽面锡环已现黑灰色,门关得紧紧地;显然,主人已经离开太久了。只有侧门可以出入,有两个老家人在内照管;过些时候,可能面目全非了。

    继宗的宅院,正好在彭胜安的大宅后端,是一所三间的宅院,明窗净几,倒也洁净清雅。

    继宗家里并不是一个人,还有一位堂叔,这位堂叔,叫凯良,只有三十余岁,人也相当雄壮,也是个随时准备抛头颅的拼命三郎;因为他排行第三,曾受了三次重伤而不死。

    凯良听继宗说了经过,高兴得上了天,亲热地和君珂寒暄,并亲为他打点宿处,并请一位大婶下厨治酒食果品。

    叔侄俩陪君珂在厅中聊天,凯良便将百年来两村的结怨经纬,以及这三年来所受的凌辱情形-一说了,最后说:“论人丁,石弓村并不比我们多,但他们请来的人个个武艺高强,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外地人,委实拼不过他们。我们村中的男丁全愿意拼命,可是有老有小,奈何?总有一天,我们会拼的,目前等秋收之后,先把老少妇孺外盘,留下能拿刀枪的人生死一决。我们的刀枪都埋藏得好好地,为保家园,我们的血经常准备流,脑袋随时准备搬。

    小兄弟,你来得好,咱们三人好好干一场。”

    君珂一直静静地听完,接口道:“目前小侄还未摸清石弓村的底细,暂时请三叔和继宗不必插手,等摸清之后再定行止,请两位拭目以待,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,小侄不愿惊动贵村的人.以免带果你们玉石俱焚。”

    继宗摇头苦笑道:“老弟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;咱们三人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,这时想逃也不可能了。且别说谁带累谁的话,你老弟确是为彭家村而招来的祸患,我村中的父老兄弟皆因此而万分抱歉。”

    这时,族长派人从后门送来了一席酒,交代凯良叔侄,说如果林相公不敌,可往村左山中暂避。

    厨下的大婶理好酒菜,搬出前厅后,也惶然走了。

    君珂愈看愈不是味,着实恼火,他说:“别说抱歉的话,俗语说:祸福无门,唯人自找;咱们都是自找的,谁也别怨谁。哼!官府既然不管,好办,人命不关天,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凯良肃客人座,由继宗把盏,举杯道:“林公子,我先敬你一杯,感谢你为敝村的事,而卷入漩涡两肋插刀的豪侠义举。敬完这杯酒,咱们不必客气了,先装饱肚皮,等会儿石弓村的人快来了。”

    君珂举杯干了,含笑问:“三叔,他们会来?”

    “会来,即使是骂了他们的人,他们也会涌来找人出气,何况打了?”

    “请三叔注意,千万不可乱插手,听小侄招呼行事,让他们尝尝滋味回去。小侄敬两位一杯,先别管打架的事,先干为敬,请!”

    三人酒到杯干,灌上啦!叔侄愈来愈心中佩服,小书生根本没将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哩!

    已有了七成酒意了,外面找麻烦的人也来了。

    一群凶猛的石弓村村民,拥簇着九名胜貌狰狞的中年大汉,分成三排,挟枪提矛,竟然以军伍的阵容,大踏步到了南村口。

    九名狰狞的中年人,长相极为狞恶,一个个雄壮威猛,身材高大。最先那人背插一根沉重的竹节钢鞭,眉心有一条刀疤向下拉过右额,一脸胳腮乱胡子,委实唬人。

    后面四人背系长剑。更后两人悬单刀。最后两人一使三截棍,一使两节的双怀杖。

    全队人数,总计是三十八人之多,踏着整齐的步伐,昂然走向栅回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村民,全将门打开了,除了妇孺之外,全在门口用怨毒的眼神瞪着这群凶神恶煞。

    踏入了栅门,为首的有刀疤大汉举手一挥,人全站住了,走出一个刀隐肘后的青年人,向最近一家大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门口站了八名老少,青年人突然将刀抖出,指向一名小伙子的胸膛,厉声说:“小狗!

    那姓林的狗东西在那?”

    小伙子哼了一声,瞪了他一眼说:“继宗哥的家,你该不会陌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谁是继宗?”

    “你忘了?前年几乎打扁你的头那就是他。”

    青年人左手疾挥“啪”一声揍了小伙子一耳光,恨恨地说:“小王八蛋,有一天我要活劈了你。”

    小伙子锉了锉牙齿,冷冷地说:“你除了用刀逞凶之外,敢与我赤手空拳公平相搏么?”

    青年人回头走,一面说:“还没到时候,会有你送命的一天的。”

    一群人在青年人的引领下,向继宗的房舍走去。所有的村民,全默默地向那儿走。

    彭胜安的宅后,本有一块后院花圃,稍后更有空地约南余。大明的官员住宅,四周留有空地不许其余居民接近,这是规矩。继宗的家位于彭宅之后,屋前有晒谷场,所以屋前的空地,足有三四亩大小,容得下三四百人。

    石弓村的人到了晒谷场上,左右一分,三方散张,向外挺刀枪戒备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人足有三百余,在四周围观,没有人做声,全用怨毒的眼神作无言的抗议。

    正中间,九名凶猛大汉半环形列开。

    先前问路的青年人,挺刀向大门闯去。

    在晒谷场上,已可看清厅中的三个人。君珂高据主客位,面向外自然将场外情景看清。

    他将凳旁的长剑系上,站起举杯向继宗眯着醉眼大声说:“继宗兄,敬你一杯。海内逢知已,天涯若比邻;承我兄盛情,留小弟暂驻三五日,这份情义,小弟铭感五衷。呃小弟醉了,呃借花献献佛,呃干!”

    他干了,照了照杯,又将酒斟满。

    提刀的青年人,恰在这时跨入大门。

    君珂呵呵一笑,推椅而起,举着酒杯说:“呵呵!来了不速之客,妙极!借东道主人一杯断肠之酒,敬这位贵客一杯。”他向青年人迎去。

    青年人大概不知厉害,用刀一指怒叫道:“王八蛋!你就是林君珂?”

    君珂逼近刀尖,令旁观的人直替他捏一把冷汗,急死人,他却疯疯颠颠地说:“怎么?

    你你明知我我叫林林君珂,还敢骂骂我?呃!我好好意敬你一杯断断肠酒,你却不不识抬举,敬酒不不吃吃罚酒?”

    “王八蛋!你敢装疯?”青年人怒叫,刀尖指向君珂心坎。

    “你你又骂人了。呃!将这白棍子拿开。"青年人将刀尖压在君珂胸衣上了,冷笑道:“真是不知死活的”

    “我叫你把刀拿开。”君珂沉喝。

    青年人吃了一惊,突又大怒,将刀向前一送,他要下毒手了。

    “叭”一声脆响,单刀飞出丈外“铮”一声撞在墙壁上。不知怎地,但见人影一闪,青年人已被君珂扣住后脖子,将酒向他口里灌,狂笑道:“我说你生得贱吧?敬酒不喝喝罚酒。”

    门外晒谷场中,九名大汉同声怒吼,要往内闯。

    君珂信手一推,将青年人掼跌出门外,嘴撞在阶石上,撞掉了两只大门牙。君珂向外叫:“老兄们,别嚷嚷,有你们一份,小生就来。”他向里伸手叫:“请斟满杯,小生要敬他们。”

    继宗心惊胆跳,替他斟上了酒,太多了,酒漫出洒了一地;他看了这许多人,心中暗叫完了,几乎提不起酒壶啦!

    君珂踉跄举杯向外走,到了九大汉之前,眯着醉眼打量人,心中已经了然,这些小脚色不是敌手,人多派不上用场。

    他俊脸红似火,步履不稳,酒杯里的酒不住晃动,一滴滴往地下掉,十足是个醉汉,直向眉心有刀疤的人走去。

    有刀疤大汉双手叉腰,也狞笑着向前迎去。

    双方逐渐接近,四周寂静如死。

    君末踉跄而至,相距五步,打着酒嗝说:“呃!呃好家伙,我敬你一杯。”他将杯向前递。

    大汉冷哼一声,左手拨杯,右足踏进一步,右掌疾如电闪,在同一瞬间一掌向君珂左颊上掴去。

    君珂右手一沉,让对方的手从杯上掠过,左手由下向上一崩对方的右手“砰”一声一拳上勾,击中对方下颔。

    “哎”大汉如中巨锤撞击,疾退八尺,站不牢仰面跌倒,狂叫出声。

    君珂摇摇晃晃,怪叫道:“怎么了?酒没喝就醉倒啦!起来起来,敬你一杯,小生是诚心的”

    话未完,另一名背剑大汉已疾冲而上,一招“力劈华山”掌如利斧斜劈而下。

    “别急,给你!"君珂怪叫,酒杯向前一倾“嗤啦”一声酒泼了大汉一头一脸。

    大汉“嗯”了一声,向后一仰,双目难睁,连退四五步。君珂乘机抢进,杯突向扑来的另一名大汉扔出,双手左右开弓,闪电似连抽四记。

    “啪啪啪!”响声如连珠,接着“砰”一声响,一拳擂在大汉的肚子上。他一声狂笑,退回原位。

    大汉脸上挨了四拿,肚子又挨了一拳,虽未用劲,怎吃得消?像倒了一段枯木,先仰面再下俯,倒了。

    同一瞬间“啪”一声暴响,酒杯在三丈外将扑来的另一名大汉,打得鬼叫连天,以手掩胸也倒了。

    一照面间,便倒了三个,用的全是粗俗的手法,但十分干净俐落,先后不过是刹那间事。这一手闪电似的重击,把所有的人全镇住了。

    另六名大汉同声怒叫,拔兵刃向前一拥。

    有刀疤的大汉正挣扎着站起,大喝道:“退!我要亲手砸扁了他。”

    他不佳摇头,不住咧嘴,用衣袖拭掉口角的血迹,脸色极为厉恶,双手十指不住张合,咬牙切齿向君珂逼去。

    君珂背着手,哈哈大笑道:“老兄,何必装成这鬼样子?难看极了,像抓老鼠的凶劲儿唬不了人哩!来来来,上!”

    大汉真听话,闻声扑上,左手“云龙观爪”猛抓,右手突然登出,居然内力呼呼,力道甚猛。

    君珂向右一闪,右手反勾了对方的左爪;转身,出左脚急旋,一扭虎躯,将人从身侧凌空向后扔“叭噗”一声,跌了个大马趴;说俗气些:饿狗抢屎是也。

    君珂存心戏弄他们,下手极有分寸,不轻不重,恰到好处。他指着在地下挣扎的大汉,大笑道:“老兄,你别客气,五体投地的重礼,小生可受不起。哦!我错了,你不是向我行礼,真不好意思。起来,起来,再来一次,再来一次像样的,哈哈!”

    大汉狼狈爬起,疯虎似的冲到。

    君珂伸手等他,一面叫:“老兄,撒鞭,徒手相搏你不行"叫声未落,人已冲到“渔阳三槌”三拳已到,拳风虎虎,力道奇猛。

    君珂屹立如山“双盘手”连拨两拳,左手一刁第三拳,向左下方一带,大汉人便向前冲。君珂左膝急抬“克”一声再次击中大汉下颔。大汉一声未吭,上身一仰,直挺挺地倒下,昏倒了,满口都是血,乱虬须一片猩红。

    一名使三截棍的大汉,撒棍从右冲到。使双怀杖的大汉,也分握两杖由左冲上,两个人有七截家伙,四节钢三节铜,来势汹汹,同声大吼:“小辈撤剑!”

    君珂身躯仍在晃动,醉态可掬,点手儿叫:“上!上!老兄们,用不着剑,我的剑你们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三截棍先到,像一个金色光球,飞滚而至,突然破空射来,可及七尺之遥,居然劲风呼呼。双怀杖一攻胸腹,一点地扫到,十分凶猛,捷如电闪。这两种兵刃都可折向,不易招架,也不易使用,双手配合得宜,方能得手应心。

    君珂比他们快多了,在棍杖及身的刹那间,突然一声长笑,向前一闪,由两人中间掠过,引两人变招。

    果然料中,两人左右急旋,棍如灵蛇猛点后心,双怀杖“上下交征”分攻上下,快!真快。

    君珂向右一闪,懒得回头,左大袖闪电似卷住了三截棍的第一节,不等棍尾点到,就喝声“滚”!

    大汉丢了棍,被棍上传来的奇大震劲,震得向左飞撞,撞向使双怀杖的同伴右肩胁。

    使双怀杖的人骤不及防,还来不及躲闪,撞个正着。“哎唷”两声,倒了。

    不等他们爬起,君珂已旋身反扑,手握棍的中节,向前一振,分点两人背上脊中穴,应手而中,认穴奇准。

    他认为玩够了,大喝道:“站住!听我说。”

    另四名大汉本待一拥而上,被这一声焦雷也似的断喝惊呆了。君珂丢掉三截棍,继续往下说。“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,少前来献宝,丢人现眼。杀你们污我之手,你们这些人还不够塞林某的指缝。明天,巳牌正林某准到贵村拜候。滚!快滚!”

    一名使剑大汉定下神,沉声问:“尊驾是彭家村请来助拳的"话未完,君珂往前逼进,厉声道:“竖起你的驴耳听了,林某乃是游学路过之人,你们的人不讲理对林某无礼,所以林某架了这段架子,你满意了么?,还有,我知道你们都是些高来高去的江湖恶贼,今晚必然前来找我,我警告你们,不要命的可以来,不会有目下的好相与了。滚!”

    随着暴喝声,响起两声清脆的暴响,大汉“哎”一声惊叫,被两记迅捷无伦,不轻不重的耳光击倒在地。

    另一名大汉沉喝道:“退!咱们认栽。”又向君珂道:“咱们明天见,巳牌正敝村恭候大驾不见不散。”

    说完,命人背起昏厥了的人,一群人威风尽失,在四周村民激动的目光下,狼狈地匆匆而遁。

    彭家村的族长,就站在彭胜安的后园旁,这时激动地奔出,正要向君珂跑去。突然他站住了,他看到君珂在向他摇手,耳中听到清晰的声音:“老伯,叫兄弟们退去。石弓村好手未至,胜负难料,小侄不愿连累你们,退!”

    老族长怔了一怔,只好点点头,向四周人群默默地挥手,将人-一赶退。

    晚间,大厅中一灯荧然,桌上有几味下酒菜,一壶酒,只有君何一个人自斟自酌。

    三更正,时辰到了,三更,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刻,是不成文的规矩;三流人物,却不愿守这规矩,宁可到四更下手,或者提早至二更。

    君河往靠椅上一靠,俊面上红似榴火,拔出长剑一振,再弹指而歌,清朗的吟声,有铿锵的剑鸣相和,如珠走玉盘,字字透人心坎:“把酒花前欲问君,世间何事可留春?纵使青春留得住,虚语!无情花对有情人。

    任是好花须落去,自古,红颜能得见时新?暗想浮生何事好,惟有,情歌一曲倒金樽。”

    最后是几声铿锵的剑吟,徐徐隐没,却响起他一声长笑,剑尖一挑,尖上多了一杯酒,虚空手举,豪放地说:“姑娘,小生不才,虽非江湖混混,亦非无能之辈,明日定然准时赴约,不劳姑娘芳驾盛意相邀。明日已牌之后,不知你死我活;今晚权且小休,也许这是人生最后一次良宵,何必血肉相见?小生请姑娘小留片刻,借花献佛敬姑娘一杯美酒。”

    剑尖移向东面明窗方向,他也站起了。

    绵纸糊的明窗徐徐移张,紫影一闪,进来了一个浑身裹在紫色夜行衣内,透凸而丰盈的蒙面人,身材看去极为喷火,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完满曲线,在灯光下着实诱人犯罪。

    人入厅,香风也入厅,一双大眼睛发射着令人心动神摇的媚光,可惜看不见她头罩下的庐山真面目。

    此外,她还有两样反光的装饰品,一是背上的长剑,柄上镶的大红宝石红光闪闪;另一样是薄底子快靴前端的钢尖儿,银光闪亮。

    她轻盈地向桌边徐徐举步,一双水亮大眼睛死盯着君珂,小蛮腰轻扭,丰臀地摇,长剑系结在胸前随着乳波儿荡漾,不徐不疾走近,银铃也似的语音,在面罩下扬起:“欧阳修写得好,你吟得更好;可是,有美中不足之处。”

    君珂淡淡一笑说:“好说,好说。请教其理安在?”

    她已迫近剑前,泰然拈起剑尖前搁着的酒杯说:“这首词你用弹铗相和,不是太不合情调么?”

    君珂收了剑,伸手虚让客座,笑道:“姑娘,小生身畔无弦相伴,奈何?权借剑声相和,确是不适,小生承教了。”

    夜行人坐下,放下杯问:“你怎知我到了窗下?”

    “幽香阵阵,焉能不知?姑娘,夜行人最好不用香薰衣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请教我的姓名?”

    “免了,明天自会相见。”

    “要否看看我的真面目?”

    “免了,小生知道姑娘定然美绝尘寰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你准时赴约?”

    “准时赴约,小生不是无信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好!干一杯,为明日的你死我活干杯。”她掀起一角头罩,喝干了杯中酒。

    两人照了杯,一声后会,她闪电似的穿窗而逝。

    君珂目送夜行人消失在窗外,灯火摇摇,幽香袅袅,夜风将幽香直送入鼻端。

    “这鬼女人好高明的轻功!将是我一大劲敌,明日之会,吉凶难料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他掩上窗,慢慢转回桌边。也许是酒力在他心中发酵,不知怎地,夜行人那被夜行衣裹得曲线毕露,健美丰盈撩人绮思的身影,似乎在他眼前隐现;那令人兴起遐思的幽香,更令他难以或忘。

    他不是个好色之徒,也没和女人相处过,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;而且他已二十出头,正跨入壮年,壮慕少艾,这是极为正常的现象,不足为怪。

    由这个女的夜行人,他想到了数天前在九华历险所救的崔碧瑶,那女娃娃脸蛋之美,美得令人目眩,可是在美中,透露出高贵的气质,令他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孩子,感到有高不可攀的感觉。而且,崔姑娘在外面罩了一件直裰,看不清她的身材,掩住了女性最吸引人的曲线;在他的心目中,尚无其他感受。

    “这女入不同,真的不同。”他想。

    “哦!如果她有崔小妹的脸蛋那么美,真可算得十全十美,天生尤物了。可惜!她走错了路。”他又想。

    他正在胡思乱想,厅后已传来凯良的声音:“林公子,那女人走了么?”

    他走下神说:“走了,今晚不会再来了。三叔,请出来喝两杯。”

    凯良转出大厅,坐下摇头苦笑道:“这鬼女人,比罗刹婆母夜叉更狠上三分,含笑杀人如同儿戏,心肠之辣无与伦比。”

    “她姓甚名谁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只听人称她吴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她心肠歹毒,容貌也歹毒么?”

    “正想反,看了她的清丽脱俗脸容,谁也不信她会是这类女人。在本村的姑娘中,没有人能与她一较短长哦!也许如珠侄女长大时,可以和她比美。”

    “谁是如珠?”

    “是本村第一位获得二品功名,出掌虎符的胜安弟的千金。可惜!要是他在,石弓村的人怎敢如此欺凌我们?”

    君珂心中大喜,上了正题了。他敬了凯良一杯酒,若无其事地问:“彭胜安?哦!他不是池州府大名鼎鼎的彭都指挥么?”

    “正是他,在咱们池州府,他确是出类拔萃的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哦!近年来,倒没听到提起都指挥大人了,据说已致仕在家,怎又不在呢?”

    凯良叹口气道:“说来话长,八年前唉!不说也罢。”

    “都指挥大人正当壮年,为何归隐?”

    “一句话,朝廷不用人才。”

    “是否已经起复,故而不住本乡?”

    “没有起复的可能。”

    “目下居住在那儿?”君珂向本题单刀直入。

    凯良沉吟良久,摇头道:“目下确是不知,不然早将他请回了。”

    “半点消息都没有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前些时听说在仙霞岭隐居,曾派人前往寻找,可惜已不知迁往何处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年来.他设和村中有书信往还?”

    “极少,根本没听说过;目下的族长是他亲叔父,也不知他的下落。”

    “谁又知道他曾经在仙霞岭隐居过?”

    “是他早年的一个部属,曾在仙霞岭见过他一面。唉!别谈了,这些事乃是本村的秘密,我多言了,请公子不可向外人谈及,免得麻烦。听说朝廷也在找他,是否起复抑或治罪,难以逆料。”

    “按理,朝廷该找得到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然,目下虽建有天下黄册,可令各州县细查;但深山大泽之中,政令不行之地,仍可以隐藏,不易找到的。林公子,我敬你一杯。夜已深,明日你还得赴约,该早些儿歇息了。这些话千万不可外泄。”

    从彭家村往南走,沿江而上五里地,就是石弓村;村右有一座山,山上有一座五丈高的巨石极像竖起的一张弓,因而取名石弓村。

    村庄傍山偎水,约有六十户人家,但村庄却比彭家村小,房屋倒还像样。朝北一面起了一座牌楼式的村门,近河一面,有一条绕村而过的小径,可以通向徽州府的祈门县,但走的人不多。

    进村有一条石板路,通过一二十间农舍,可直达村中心的三姓祠堂,全程约有五十丈左右。

    一早,三姓祠堂人声嘈杂,村中青年和壮年子弟,百余人全在调堂中聚会。祠堂宽敞,大厅的两排大柱旁廊下,全坐满了人。正厅中,村中三姓父老和族中主事人,分坐长案两侧,神情肃穆。

    中间另设有一张长案,高坐着二十名凶猛狞恶的大汉,昨日惨败而归的九个人,也在座中凑数;昨天挨了狠揍的人,今天精神萎顿,显得脸上无光,垂头丧气。

    正中间,倚坐在大环椅上的,赫然是一个粉面桃腮,有双令人想做梦的大眼睛、千娇百媚的女人,头梳了一丫髻,是个未婚的女郎哩!五官无一处不美,都是经过精工雕塑的完善艺术品。她穿了一身窄袖子劲装,一色紫,紫得令人神经发紧,衬出她那一身令人想人非非的三围更为突出,也更为撩人。

    她身傍扶手上,搁着一只百宝囊,一把长剑。剑把上镶有两颗大红宝石,光华夺目。

    百宝囊外有水湖绿绸子作套,外侧用紫色丝线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飞凤凰,极为抢眼。

    她脸上神色有点茫然,嘴角微含笑意,用她那纤纤玉手,信手抚弄着剑把云头上的丝穗儿。她的目光,由于是半昂着脸,自然地望向屋顶,似乎没留心听众人的议论,只自顾自在想她的心事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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